瞿氏大院第一进琴剑流芳

清末四大藏书楼之翘楚——铁琴铜剑楼

　　铁琴铜剑楼位于常熟古里镇，是清末全国“四大藏书楼”之一。楼主瞿氏绵延五世，书香传家，后化私为公，将藏书捐给国家，为中华民族文化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。瞿氏藏书何以能传承五世，历久不散?究其原因，不仅在于瞿氏出生书香世家，嗜书如命，而更在于瞿氏严格的家教家训以及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熏陶。瞿氏用他们高尚的品性和善举诠释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。
　　一、书香传家、化私为公。“宁舍腴田百十亩，不弃秘籍一两橱”。常熟瞿氏耕读起家，历代都爱书读书聚书藏书。自铁琴铜剑楼第一代楼主瞿绍基起，这种书香家风尤为发扬光大。瞿绍基崇尚“多文为富”的理念，不惜重金广购宋元善本和秘本，渐渐藏书“甲于吴中”，而生活上自奉勤俭节约，一件裘皮大衣穿了整整30年，也不舍得添置新的。第二代楼主瞿镛子承父业，以藏书为乐，搜奇罗逸更是不遗余力。他曾说：“相忘鱼肉味，但求书气质”。瞿镛去世后，第三代楼主瞿秉清、瞿秉渊兄弟俩缵承前志，不懈益勤，闻有异书，辄捐重值购之，费千金而不恤，即使乱世之时，仍不忘搜集旧藏。同时为了保护祖业，兄弟俩先后七次转移藏书，备尝磨难，等战乱平息后运回家乡，确保藏书安然无恙。第四代楼主瞿启甲自幼濡染家学，继承藏书，竭诚呵护。清宣统时，两江总督端方借口保存国粹，以三品京官为诱饵，命令瞿启甲呈进善本秘籍捐于京师图书馆。瞿启甲知其觊觎藏书，冒着犯上杀身危险，请人化了一年多时间，缮写复本呈送京师，才息事宁人。军阀混战期间，瞿启甲为避免战乱毁书，将大部分珍善本运往上海，租房子贮存，并留下了“书勿分散，不能守则归之公”的遗训。第五代楼主瞿济苍、瞿旭初、瞿凤起兄弟三人也是继承祖业，在藏书刻书之余，还致力于整理、编目、校勘等工作。新中国成立后，他们遵照父亲遗训，多次将所藏书籍捐献给北京图书馆和常熟图书馆，使这份祖产有了一个好归宿。瞿氏五代接力，从购书、藏书、护书到捐书的经历，体现了瞿氏坚守不渝的家风传承，特别是化私为公的家国情怀更是令人钦佩。
　　二、藏书致用，传播文化。“书贵流通，能化身千百，得以家弦户诵，善莫大焉。”私家藏书一般都有秘不示人的陋习，但瞿氏家族思想开放，所藏之书尽供众人饱览。瞿氏在铁琴铜剑楼专辟有阅读处，窗明几净，且供应茶水膳食，还为远道而来的读者提供食宿之便。邑人宗舜年回忆道：“登其堂，花竹窈然，子弟肃然，臧获粥粥然。请观所藏，则抱书而入者，即其垂髫之子。其于甲乙之部居、宋元钞校之流别，执簿呼名，应声而赴”。这种将私人藏书楼当做公共图书馆的进步思想在当时还十分罕见，瞿氏“知重书籍、轻金珠”的精神尤其难能可贵。瞿氏还世代喜好钞书，特别是对那些稀见珍本，除了自己亲自钞写，还经常雇请写工缮写，当地不少人都曾在瞿家钞书营生。延续到瞿启甲时，钞书之风达到鼎盛。到瞿凤起时，虽然印刷技术和手段日益进步，但他还保留着祖上钞书之遗风。瞿氏还不遗余力编辑刻印书籍，以广为流布，嘉惠士林。上海商务馆影印《四部丛刊》，瞿启甲和瞿凤起父子俩竭尽全力，从家中提供珍藏善本、秘本80多种，并为之校勘辨伪。瞿氏为保存和传播中华文化做出了积极贡献。
　　三、积德修身，为善一方。“种十亩苍松何如种德，修万间广厦莫若修身”。瞿氏世积厚德，为善一方，被乡里人称为“善门”。第一代楼主瞿绍基，其一生除善藏博学外，崇尚敬老爱幼，敦亲睦邻，乐善好施，筑城造桥诸善举，无不乐而为之。清道光十三年(1833年)，常熟发大水，瞿绍基设厂施粥，拯救灾民。瞿绍基还与其子瞿镛在古里设立义庄，用500多亩田租，救济贫族。瞿氏还带头出资建成继善堂，行育婴、惜字、施衣药及收埋诸善举。第四代楼主瞿启甲为继善堂撰写楹联：“分囊橐以济贫穷，生者养死者藏，任恤里邻敢忘余先祖百年遗训;历兵戈而谋缔造,作于前述于后，经营堂构毋替我寡兄三载敕功。”以昭示后人。1911年，常熟发生水灾，瞿启甲带头捐赈大洋472元，并义赈募得5949银元，又不辞辛苦走遍常熟东乡各地，为贫穷者登记造册，给灾民每户发钱，帮助渡过饥荒。同时，瞿氏继善堂开局义诊，照方给药，毋须给钱。灾后，瞿启甲作为负责人之一组织赈灾筑圩工程，采取以工代赈的办法，既解决了饥民的生活问题，又通过筑圩为防洪减灾起到了保护作用。1915年，常熟设立图书馆，瞿启甲任馆长，按规定每月应得“车马费”10元，但他任馆长7年内分文未取，而是将这笔经费全部用于图书馆购书和建设之中，其廉洁自律、热忱公益之心令人肃然起敬!
　　四、刚柔相济，志节不移。铁琴、铜剑均是刚柔相济之物，瞿氏以铁琴铜剑楼命名自己的藏书楼，寓意其外柔内刚、以柔克刚的家族品性和人物节操。如，瞿氏第一代、第二代楼主都曾跻身仕途，但均无意为宦，一试职便归隐，奉老孝亲，孝悌力田，体现了柔的一面。而作为刚的一面，第四代楼主瞿启甲就是瞿氏的典型代表。瞿起甲在当民国议员时，凡事真心实意为民请命，参政议政，廉洁自律，大义凌然。1923年，曹锟为当选总统，给议员发放每人一张支票500元进行贿选。瞿启甲断然拒绝，并与朱稚竹等发布赴津回南通电:“对两院会合会之违法表决，大选筹备处迭次会议对两院同仁或主利诱，或主威胁，报章胜载，目迷神眩，法纪荡然，人欲横决。军阀叛国，攘夺大位，诸公等尊重民意，顾全国家，拂袖南来，另谋建树。”并多次联名发表宣言，申明政见、声讨曹锟。1937年，日寇侵占苏南、上海，瞿启甲开始避居于吴县洞庭东山，后移居上海，伪政府多次邀请他回常熟出任伪职，但他不畏强暴、严词拒绝，并手写《正气歌》“天边明月常如此，身外浮云安足论”悬挂于堂屋，表明志节。武汉沦陷后，他失声痛哭，不到半年须发尽白。后来，他因感慨国运多舛，抑郁多愁，不久即在上海与世长辞。瞿氏刚柔相济品性彰显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和高风亮节，他们的故事也充分表明国运连着家运，国破则家破，国兴则家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