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奶奶·老屋·暖光

来源:中国纪检监察报 作者:陈之琪 时间:2017-04-13 15:02:33 点击: 【字体:

    天空的薄云,像未洗净的毛笔沾了水后抹在宣纸上的发白的灰色。太阳的光辉似乎想要冲破这一屏障,却也对它束手无策。也许是一身怨气的白日招来了乌云,不知何时、不知源头地下起了小雨。雨滴凭空坠落,打在身上是针刺一般的疼。但我们没有停下脚步。

  沿着青石台阶上去,就是奶奶的墓。墓修得极好,似乎是她的四个儿女在向天上的她表达一些歉意和尊重吧。略有些呛人的烟升起,升到上空,与那阴沉的天色融为一体。我走近一些,那烟便袭击了我的双眼。眼球后方的神经是被撕扯一般的疼痛,泪水似乎也被迫挤出了眼眶。

  我不大记得关于奶奶的事。事实上,我们也根本没有见过几次面。七年之前我们一家曾经回到安徽太湖的老家,看望独身一人的奶奶。爸爸妈妈去看望其他亲戚的时候,我留在屋内陪奶奶说话。她操一口安徽话,还带着浓重的口音,念叨起来怪里怪气。我忘不了的,是一个人说了那么多话的奶奶说得累了,用那每一指骨节都清晰可见的老手拿起一盒饮料,笑着递给我。只可惜,那时的我只是摇头,说不渴。

  家乡?家乡又算是什么概念呢?小的时候,我以为,家乡就是父母在农村的家。奶奶的家,是修在一条极小的流水边,黑色的瓦屋顶,上面有些许杂草;墙壁粉刷得极雪白,恍惚之间,仿佛是进了江南的水乡。这所老屋,是爸原来的家啊;这老屋所处的地域,是我的家乡啊。之前,夜晚的老屋之内充斥着橘黄色的灯光,暖意膨胀,泻出窗外,足以退散一切黑暗;但如今,空旧的老屋只能任由黑色的夜侵蚀,一败涂地。此时的我,也只能咬紧牙关,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:奶奶已然不在。

  爷爷早就去世,奶奶如今也随着爷爷去了。如此,家乡之中的“家”,已然不复存在。缺了一半的家乡,正如那疏桐之上的缺月,又何谈圆满。单落一个“乡”,对我来说,当年作为家乡的此处,如今已经不复存在。此处还有哪里值得留恋回味?又与我何干?

  离开之时,正如那天下着蒙蒙细雨。我坐在车内,等待离开。老家被雨雾缭绕,目光所及的最远处的山脉已经变成了烟灰蓝,朦胧之处像极了张大千笔下的山水。家门口的那条土路,是村中人都要经过的。这样打在人身上又湿又冷的雨,似乎村民们也并不喜欢。此时出来的,大多都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吧。家就在那里,那屋那院,也就融入了那一片远景之中。

  即将远离家乡,我自然还是不大好受。爸爸坐在一旁,嘴角似乎有着平静的笑容。我的心只感觉充盈起来,恍然大悟。车窗之外的风景飞速变换,老屋也随着我们愈行愈远。我回头望着,老屋安然,只是几层雨幕的阻隔,雾气最终隐去了它的形状。

  家乡哪里走远?也许只是我们看不见,所以就以为家乡不复存在。或许,我那曾经所谓的家乡,已然躲藏在我的心里。爷爷奶奶,他们的家乡就在他们生长的这一块地界,或许只是因为他们从未离开罢了。如今,那已不复原来价值的老屋所代表的一切,就这样转移、填充在我与爸的心里。

  我渐渐地、渐渐地了解到,家乡,可能一直都不像我所想的那样,是一块地区,一所房屋。只不过奶奶一直和“家乡”站在一起,在那曾经有暖色灯光充斥的老屋之中,我便误以为,那所老屋便是所谓的家乡。奶奶的离去,似乎说明了一些什么。她将“家乡”遗留给爸妈,遗留给我当年未接那盒饮料而带来的无尽愧疚与遗憾。她离开了陪伴她一生的老屋,也带走了我自以为是属于作为家乡的老屋内所有的暖光。

  如今我的家乡,在父母之间啊。“家”在我与父母之间,而“乡”,可能是家中所凝结下来的愈沉淀愈有味的陈酿吧。

  一代一代人,谁能不爱家乡,谁能不爱至亲之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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