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堤坝安澜

来源:中国纪检监察报 时间:2019-12-19 16:33:53 点击: 【字体:

淮河上游的第一座水库大坝,被人称为“淮河第一坝”。

我赶到河南信阳,新建的出山店水库要蓄水,我站在这座大坝上,正想象浩渺无垠、山水连天、碧波荡漾的样子,沈建友老人走过来。望着他将被淹没的老家。

淮河,古称淮水,居长江、黄河之间,曾为“四渎”之一。她似一只巨笔,书写了辉煌灿烂的文明;又如一个猛兽,留下了多灾多难的历史。公元1194年,“黄河夺淮”事件,拉开了淮河泛滥的序幕。

淮河两岸大雨大灾,小雨小灾,无雨旱灾。枯时,两岸萧瑟,土地龟裂,颗粒无收;盛时,西风激浪,白波如山,浸没良田,倾覆房舍。旱也成灾,涝也成灾,深深印在沈建友的记忆中。

大坝对面的祝佛寺,曾经默默凝视着淮水直闯狂奔的样子。曾有无数的敬香者跪在龙王殿前,拜求淮河安澜、国泰民安。

“一定要把淮河修好!”新中国成立后,毛泽东主席发出伟大号召。出山店,淮河出山之地。在此建一座水库大坝,就会像铁链牢牢锁住狂傲不羁的蛟龙,安澜沿河苍生。

俗话说,“记三不记四”。1953年,沈建友三岁,开始记得有人在河边搭起帐篷,支起仪器,铺开纸张,测量规划。大人告诉他,要在这里修建一座大坝。从那时起,他便盼着大坝从河里长出来。

1959年,沈建友快十岁了。那年洪水很大,他误入池塘,水漫两肩,差点被淹死。沈建友早年丧母,寄养在伯父家,在外当铁路工人的父亲害怕儿子有个三长两短,就辞职回家来照料他。可是回来又没了收入,断了粮食,于是再次与儿子分别。沈建友更加急切盼望,大坝快快从河里长出来。

他盼了半个多世纪。一个三岁顽童,盼成了白发老人。其间,又多次在盼望中失望,在失望中盼望。失望和盼望交替,成了他的人生。

1960年,淮河两岸出现百万之众,挥镐扬锹、肩挑车拉,摆开拦河筑坝的战场。然而,不久这些人又纷纷撤走,说是自然灾害严重,工程被迫下马。北坝头至今留有标记,十年后的1971年,工程再次开建,又因为资金短缺,再次被迫停下。

沈建友说:“那标记,就是铁证!”

淮河奔流,不舍昼夜。淮河治理,从未停步。

沈建友时不时跟水利局的人打听建坝的消息,得到的回答是:已列入河南省水利建设规划,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适时开建,工程项目建议书、可行性研究报告得到国家发改委批复,工程初步设计报告得到水利部批复,成立了“河南省出山店水库建设管理局”。

2015年8月16日,水库主体工程开工。沈建友来到现场,自言自语:“终于——这第三次开工了!”尽管他还要第三次搬家,但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。

沈建友原来的家叫“小李庄”,就在坝下。他已经搬出两次,搬回两次,现在要“再而三”了。故土难离,他家四世同堂,祖孙18口人,搬迁并非易事。

沈建友带头搬家。他说:“我十岁那年,差点被淮河大水淹死。这修坝,就是给咱保平安,搬!”那天,大小车辆络绎不绝,还噼噼啪啪放起了鞭炮。

沈建友搬到了沈寨村。

他时不时骑行数里,来到工地上,把自行车放一旁,看着工人们施工。工地上,安全帽晃动,各种机器齐鸣,高大的塔吊起伏或旋转。2015年10月,第一次截流成功,他还伸出大拇指点赞。春夏秋冬,眼见大坝一天天长高。

再看不到祝佛寺有香客的影子。

祝佛寺以后见到的淮水,再不是直闯,也不是狂奔,而是一库清水温柔荡漾。修缮时,寺顶增设了参禅、茗茶、观景的平台。沏一壶茶,览湖中景色。远山、近坝,鸟飞、鱼跃,斗转星移、云散云聚,环库的公路一头连接美丽库区,一头连接温馨村舍。

如今,人们还会记得《诗经》中写的那场音乐会吗?淮河,波浪翻腾,向东流去。有人鼓瑟,有人弹琴,有人吹笙,有人击磬,好不热闹。“鼓钟将将,淮水汤汤,忧心且伤……鼓钟喈喈,淮水湝湝,忧心且悲……”淮水和钟鼓,呼应着,翻腾着,水声漫过了乐声,乐声掠过了水声。

就这样,《诗经》且吟且诵了数千年,沈建友且等且盼了半个多世纪。2019年,大坝到顶,雄姿尽展。建设者忙忙碌碌,准备蓄水的事。

沈建友对我说,他的大儿子在外打工,再不担心淮河发大水的事;再不会像爷爷那样,离了牵挂,聚了忧伤。大坝建得敦实、稳固、牢靠,心里安生了。这辈子,好事多磨,盼望的事成了,可意!

我和沈建友一起走下大坝。

我行走江河十余年,今天突然发现一个“秘密”。这些大型水利工程,大多是新中国成立后开始筑梦,渐渐梦想成真的。中国三峡如此,南水北调如此,“淮河第一坝”亦是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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