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时的冬天
儿时的家在长苏北沿海的一个小乡村。半个世纪前的冬天,家乡虽无“千里冰封,万里雪飘”的北国风光,但与现时的冬天相比,还是冷了许多。因为冷,白天出太阳的时候,大人们会三五成群地聚在向阳避风的地方,双手插在袖管里晒太阳,聊天聊地聊瑞雪会给庄家人带来好运。抽烟的人还把那些一两毛钱一包的“丰收”、“大铁桥”、“红金”牌的香烟递来递去。因为冷,我们这些孩子,脸皮冻得像红红的苹果,手冻得像发面的包子,浑身哆哆嗦嗦的,走起路来直不起腰。因为冷,漫天都是冰啊雪的,老天爷给我们带来寒冷的同时,也给我们带来了只有在冬天才能玩的游戏,给单调的儿时生活频添了许多乐趣。
儿时的冬天,一冬下几场鹅毛大雪是常有的事。大雪纷纷扬扬,飘飘洒洒地下着,刚开始下的是水雪,落到地上就化成水了.随着气温的降低,雪落在地上不化,就成了粉雪。大雪飘了一夜,次日一开门,田野的麦苗地里,草垛子上盖了一层厚厚的雪被;树枝也堆满了绒绒的雪,如果再有几片绿叶相衬,那真的是“干树万树梨花开”了。这雪落得厚重、冷艳。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毛绒绒的厚雪,不禁让人产生一些奇妙的遐想:这白皑皑的雪啊,要是天赐的白糖或面粉那该多好,那些饥畅辘辘的人,就不必为填不饱肚子而忧愁苦恼了。
雪不紧不慢地有时一连下几天,四野白茫茫的一片,鸟儿雀儿找不到吃的,只能忍饥挨饿地缩在屋檐下。那时的麻雀与苍蝇、蚊子、老鼠并不称“四害”。一天,哥哥想出了抓麻雀的点子。他把家里的大鸡罩罩口封好,再系一根细细的绳子,把鸡罩按45度斜支在雪地里,鸡罩里撒上麦粒。不一会儿,这些饿急了的麻雀就会蜂拥而至地钻到鸡罩里吃麦粒;正当它们吃得忘乎所以的时候,握在哥哥手里的绳头一松,十几只麻雀就罩在罩里,成了瓮中之鳖。这样反复几次,直到麻雀不肯上当为止。再把抓到的麻雀去毛洗净后拖上面粉,在油锅里炸炸,吃起来又脆又香。
雪后天晴,和煦的阳光照在雪地上,亮得刺眼。我们这些不怕冷的小家伙,便从家里拖出锹啊铲的,堆起雪人来了。用玻璃弹丸做雪人的眼球,用黑色的小瓦片做雪人的嘴巴,用长长的胡萝卜做雪人的鼻子。堆好了雪人,孩子们就抓起雪团打起雪仗来,砸得满头满身都是雪,一阵子追赶折腾,浑身暖融融的,直玩到大人们喊吃饭才肯罢休。屋顶上的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慢慢地融化,水滴顺着檐头的稻草滴滴嗒嗒地落下来。到了傍晚,气温下降,这些水滴就凝结成冰溜子;一连几天,这冰溜越来越长,有的足有一两米长。孩子们把这些冰溜子摘下来,一人一根当作武器互相开仗。那阵势。真有点像角斗场上勇士们挥舞着长剑在拼杀。
天特别冷的时候,父亲会带我们几个兄弟到小镇上的澡堂里泡把澡。我们穿着浅口胶鞋,有的穿着桐油刷帮鞋底镶着圆钉的钉鞋,踩在结冰的泥地上发出咔刺咔刺的声响。洗好澡,如果父亲那天高兴,会花上几毛钱买点花生米、酥糖什么的,我们吃着玩着,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和满足。
当今,温室效应造成的暖冬,沿海的雪花往往成了匆匆过客。而每当天空中稀稀疏疏地飘着几朵雪花的时候,我常常会想起那逝去的儿时的冬天和永不回头的冬天的儿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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